国产CPU六君子传·鲲鹏：扶摇直上九万里之后

在前不久的华为2022年度报告发布会上，华为宣布持续开放鲲鹏、鸿蒙、昇腾、云服务等平台能力，宣称要与开发者、伙伴一起，释放生态创造力，为客户创造价值。

显然，鲲鹏发力在生态团结上。鲲鹏计算生态被视作六大技术生态的重点，正为补足其ARM架构的生态短板而努力。

华为作为鲲鹏产业链链主提供了诸多支持，鲲鹏生态的建设也在快速推进中。但是，这种生态建设有没有拔苗助长，ARM v9断供又会造成多大影响，这些隐患也是鲲鹏展翅之后，不得不面对的问题。

 

备胎上位，鲲鹏单骑救主

被美国列入黑名单之后，华为被芯片卡了脖子。华为荣耀手机业务和x86服务器业务被双双剥离，背后原因美国在半导体技术领域的长臂管辖。

但当年的卡脖子没有完全遏制住华为，华为旗下芯片公司海思半导体宣布“备胎转正”。鲲鹏作为海思”保险柜里的备胎“之一，成为华为在服务器领域备选底座，以保证了华为云等业务的持续运行。鲲鹏之于华为云，如同网络爽文中单骑救主一样。

鲲鹏采用了ARM指令集，并获得了ARM v8的授权。ARM指令集来自来自英国的Advanced RISC Machines(缩写为ARM)公司，ARM公司只设计CPU的架构，而不涉及CPU的生产，收入来源为向CPU生产企业授权其设计获得授权费用，因此与CPU生产企业基本没有竞争关系。

也就是说，ARM公司只提供盖房子的图纸，至于怎么把房子盖好卖出去是各家IC设计厂商的事。因此，获得ARM v8授权的华为鲲鹏，在ARM许可范围内可以设计、生产并应用其CPU产品，且已获得的授权不会受到制裁的限制，这为鲲鹏CPU以及应用鲲鹏CPU的服务器产品带来了更稳定的保障。

而鲲鹏CPU也证明了备胎并不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。2019发布的鲲鹏920，作为业内首款7nm数据中心ARM处理器，专为大数据处理以及分布式存储等应用而设计，最高集成64个物理核，主频最高2.6GHz，因此，若只考虑性能，鲲鹏CPU相对比较优秀。

但数据中心采用何种CPU并不只能由性能决定。多年来，ARM架构一直寻求进入服务器市场，但均未能成功。惠普、AMD、博通、高通等美国企业都曾发布过ARM架构的服务器芯片，基本全部折戟。

这并不只是性能的问题，ARM架构处理器的单核面积仅为 X86 核的 1/7，同样芯片尺寸下可以继承更多核心数。通过“堆核”的方式，使得ARM架构处理器在性能快速提升同时，还能保持较低的功耗。事实上，高通也曾经推出过性能与主流服务器CPU媲美的产品，但依然失败。

根本原因在于生态。由于x86架构占据服务器市场的91%，从主板等配套硬件，但操作系统、具体应用的软件，全部围绕x86架构构建，切换至ARM架构不是换个CPU那么简单，而是需要建立起完整的软硬件配套，才有可能与x86架构竞争。

对此，Linux之父早有解释：开发者希望在云上运行与自己笔记本上相同的代码。这背后的意思是说，若没有更强的推动力，使全产业链的开发者都愿意切换阵营，ARM架构CPU很难在服务器市场站稳脚跟。

显然，现实不像网络爽文，单骑救主的豪气干云背后，鲲鹏依然面对着一个“生态“这个系统性的难题。

 

以链主身份强力构建商业生态

既然需要更强的推动力，才可能建立ARM架构CPU 的生态，那么华为就以产业链链主的身份，承担起了“更强推动力“的作用。

华为拥有ICT（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，信息与通信技术） 基础设施业务、云计算业务、消费者终端三大关键业务，也就是说，华为有构建从云到端建设的能力，而且，其中的芯片、计算、链接和操作系统几个核心构件，可以使用华为自己的产品，并构建起技术生态。显然在华为数字化产业链上，华为拥有绝对的“链主“地位。

在其六大技术生态中，鲲鹏计算生态就是围绕鲲鹏CPU而构建的计算产业生态，在这一生态体系中，华为基于鲲鹏920处理器推出了Taishan服务器，并发布了openEuler操作系统、openGauss数据库鲲鹏应用使能套件Kunpeng BoostKit和鲲鹏开发套件Kunpeng DevKit，面向各行各业提供解决方案。围绕鲲鹏CPU，华为已经构建起了包括PC、服务器、存储设备、操作系统、中间件、虚拟化、数据库、云服务、行业应用在内的全栈IT基础设施、行业应用及服务。

也就是说，华为已经把鲲鹏生态在关键位置上的准备做好了，合作开发者只要在华为生态上填空即可。这当然有利于快速建立鲲鹏生态，但实际上，由于市场上的排他性，鲲鹏不会单卖芯片，只卖整机和主板，希望其他厂商拿现成的解决方案帮助其开拓市场。这种方式下，下游集成商和整机厂商的利润空间有限，且发展权在华为的手中。

华为在生态上关键环节的高度参与，的确为合作开发者提供了样板意义，但也容易让合作者失去进去该环节的动力。比如Taishan服务器，本意是为鲲鹏计算生态打造一个样板，但也不可避免地与其他服务器厂商产品竞争，进而让其他服务器厂商应用鲲鹏CPU的意愿逐渐淡化。

显然，与x86生态完全靠市场自生长而成不同，鲲鹏生态这种依靠链主强力推动的生长方式，难免有拔苗助长之嫌。从长远看，这将极大考验华为在鲲鹏生态建设过程中的维持平衡的智慧。

 

授权断档，备胎的备胎在哪里

链主推动生态建设只是一个难点，但依然有解决方法，但ARM授权断档，则成了鲲鹏的阿克琉斯之踵。鲲鹏CPU作为“备胎“，可能还需要一个备胎。

鲲鹏CPU获得了ARM v8指令集的授权，但是，ARM公司已经宣布不再与华为合作，断供ARM v9指令集的授权。

ARM v9与ARM v8虽然同属64位架构，但包括AI、安全性和机密计算等在内的关键拓展，使芯片性能大幅提升。遗憾的是，鲲鹏CPU既不能超越版本使用ARM v9的任何拓展和更新，也不能试图自己开发实现这些功能，否则即为侵权。

ARM停止合作，是一个两败俱伤的行为，华为固然难以升级技术，迭代新的鲲鹏产品，ARM在数据中心领域扩张份额的意图也将受到影响。只是对话未来说，华为鲲鹏面临授权断档的影响更为紧迫，这意味着鲲鹏CPU只能继续挤ARM v8的柠檬，而一旦ARM v9架构CPU开始普及，囿于授权的性能代差，鲲鹏CPU不仅会被国际主流厂商逐渐甩在身后，自身的芯片迭代和技术积累也会遭遇瓶颈。

这一次，华为需要一个备胎的备胎了。

所有人都喜欢看单骑救主的故事，但故事里的热血往往难敌现实的难题。鲲鹏CPU是华为韧性的象征，我们当然希望华为鲲鹏靠着这种韧性，为国产CPU产业攻城略地，但现实很可能是，短期内鲲鹏CPU只能靠ARM v8架构，维持住防线，让卡脖子的行为不那么难受，至于未来，因为授权断档的阿克琉斯之踵，鲲鹏似乎有些后继无力。

这一次，希望华为的保险柜里还有存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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